午餐時看著飯桌上端上來的所謂美食, 蘇顧兩人臉上的神情可謂是一言難盡了, 就是廚房裏坐一桌的張奶奶小嬸她們, 同樣是很覆雜。

不請自來的大房也同樣坐在飯桌上，張瑞中和張齊父子倆臉色都很難看，不過張齊後面卻隱隱帶上了幸災樂禍。

倒是張老漢和小叔兩人一臉錯愕, 看看張繼再去看看兩位客人，又帶上了擔憂。

蘇老爺子他們知道，那是鎮上有名的老夫子，同時也幾乎都教過他們家的三個讀書人, 那就是他們家的貴客, 和他一起來的, 那肯定也一樣是貴客, 而招待貴客吃這樣的東西真的沒問題？

“張繼, 你們真是越來越胡鬧了！怎麽能拿這些盡是…是蟲子的東西招待客人？簡直胡鬧！”

正欲伸筷子打算支持一下夫郎的張繼：“……”

同時差不多同樣的話在廚房裏出現。

張春燕一臉蒼白和驚恐, 還有些憤然, “這、這、這些都是什麽啊？”

看著黑乎乎的螺肉，以及很明顯的蠶蛹, 張春燕和她婆婆張劉氏都捂著嘴做欲嘔狀，張劉氏更是直接張口就罵。

“方言你當我們家是什麽了？以往你們想吃什麽我們就不說什麽了，可你也不看看現在這桌上都是些什麽人？拿這些東西上來是想嚇人還是存心想惡心我們？

當繼兒是什麽人？當我們張家是什麽了？

還是你是想讓全天下的人知道我們張家是吃不起肉只能吃這些東西？你安的是什麽心？

繼兒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！”

小嬸雖然也有點被那些菜嚇到，但是她就不樂意見張劉氏這樣一來就罵方言，何況這一桌子菜還都是方言忙完回來趕著燒出來的，這兩人不請自來就算了，還是在人家坐下準備吃飯才跑來的, 結果其他人都還沒說話呢，她們有什麽資格嫌棄？

多大臉？

何況這會可還有客人在呢，她們這樣張口就罵，到底是誰更丟臉？於是當下她就不樂意了。

“大嫂，話也不能這麽說，言哥兒的手藝是大家都知道的，既然他都炒出來的，那就是能吃沒問題的，而且你吃都沒吃過怎麽能就說人家是想害人了？再說也沒人逼你吃不是？”

說著看向方言，咽了咽口水問：“言哥兒這個要怎麽吃？”

為了氣大嫂那些人，也為了方言不在客人面前丟臉，她第一個夾了一個蠶蛹問。

方言朝她感激地笑了笑，道：“沒事，也不怪伯娘不敢吃，確實也是我考慮不周，這是蠶蛹，確實是很多人都接受不了，不過它好處多，只是小嬸說得也沒錯，實在接受不了的還是別勉強，吃其他的菜吧。”

說著又朝蘇老夫人以及顧夫人歉意地笑著說：“實在不好意思，嚇著你們了。”

經過最初的驚愕，蘇老夫人已經緩過來了，而且她也算是比較了解方言就是想法多的一個，心下早就已經不計較，只是這會還有顧夫人一個，若是一個不好，確實可能給他和張繼帶來不好的印象。

顧夫人臉色也不太好，但比起張家這些一看就簡單單純很多的來說，顧家還有她娘家可就覆雜多了，因此她很快就明白了方言之前說的好吃的是什麽，只是這個確實“驚喜”過了些。

顧夫人看看那兩盤都是深顏色的菜，臉色依然還有白，但同樣已經緩過來了，微笑著對蘇老夫人道：“這下我是真你夫人您說的，言哥兒果然是個玲瓏之心的孩子，不枉我跟老爺來這一趟了，不多走走還真不知道天下無奇不有這一說法啊。”

蘇老夫人一聽心裏石頭稍落，忙笑呵呵地點點方言責怪道：“這孩子真是…也不知道他這腦子是怎麽長的，盡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……”

張奶奶也是一臉愧色，“是我們教導不周，讓夫人受驚了。”

“娘……”張劉氏臉色一變。

張奶奶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少說話，張劉氏頓了頓沒有忤逆婆婆，只是想到來之前兒子和兒媳的提點，這座上的兩位客人身份不一般，讓她盡可能多套近乎，能得了兩位夫人的善待那對他們家只有好處。

腦子難得轉得快一次，沒有張春燕提醒，張劉氏按耐住了脾氣沒有再出口指責方言的不是，倒是也跟著笑著朝兩人道歉，還說之前是一時情急之下就說了孩子幾句什麽的，滿臉羞愧情真意切的，張秀蓮暗暗撇了撇嘴。

看看夾回來的蠶蛹，張秀蓮懶得去聽去看大嫂聲情並茂地演講，再看看桌上其他的菜，決定還是先填飽肚子，下午還要去繅絲呢。

“娘，蘇老夫人顧夫人，咱們還是先吃飯再聊吧，等會菜都涼了。”

張秀蓮出聲插嘴道，惹來張劉氏不滿的一瞥，可惜這人說得也沒錯，這會時辰也不早，大家夥還真的都餓了，想到要保持得體不失禮，張劉氏只得又把不滿咽回肚子裏，跟著笑呵呵地招呼起來。

“瞧我，都忘記了！兩位夫人快請，言哥兒的手藝確實不錯，你們嘗嘗。”

“謝謝。”

蘇顧兩人都有禮地道謝，然後都執筷夾菜。

方言除了開始，之後就都是陪著，也不多話，若不是還要顧及到蘇老夫人她們，他都要埋頭吃自己的份了。

說真的，忙活了一個早上，又趕著做出這些飯菜，拖到現在他還真的餓得有點狠了。

大概是這兩天忙得比較累的關系吧，總覺得餓得比較快。

而且，比起同桌在座的幾位女性，他和張毅方錦三人的筷子就頻頻往那兩盤螺肉和蠶蛹裏夾。

待小嬸還有蘇老夫人攻克好心理，覺得味道還不錯還想再嘗嘗時，發現盤子裏已經所剩無幾了。

方言/張毅/方錦：“……”

同時嘿嘿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，轉而專註扒飯。

那邊張春燕婆媳倆還有顧夫人實在過不了心裏那關，一直沒有碰這兩道菜，但是其他的就是夾得很勤。

飯桌上變得有些和樂融融時，張春燕忽然臉色一變，接著猛的丟下筷子捂著嘴跑出去了，直把一桌人看得直楞。

張劉氏第一反應就是轉頭怒瞪方言，指責。定是他整出的那些菜嚇到張春燕了，否則她一個知書達禮的女孩子怎麽在飯桌做出如此無禮的舉動來。

方言咬著飯一臉懵逼。

張羅氏眉頭一皺，有些擔心地探頭看外邊，再看大兒媳似乎還不依不饒的樣子，不由出聲。

“行了老大家的，與其在這抱怨還不快點出去瞧瞧春燕，看看是怎麽回事，若是不舒服就找郎中來瞧瞧。”

“大姐說得對。”蘇老夫人點點頭，“我看還是去看看吧，別出什麽事來。”

對於張家人的事，蘇老夫人多少也是了解一點的，可是人都是偏心的，她就不是很喜歡這張家大房這樣對待張繼方言，本來兩個孩子就都沒爹沒娘了的，還要處處受這家人如此對待。

以前還只是偶爾聽人說，如今親眼見到了張家大媳婦這樣，心裏的不喜就更加了。本來之前還有些欣賞張齊的，畢竟那也是個聰慧肯學的，年紀也不是很大，就是她丈夫開始也是，只是後來聽說了種種，這點欣賞都沒了。

顧夫人看看外邊，再看看自己剛夾的魚肉，臉上露出些許疑惑，片刻後輕輕放下筷子和聲道：“我看那位姑娘是不是有喜了？”

一句話驚醒四座。

“什麽？！”

張秀蓮和方言都一楞，倒是張劉氏驚愕過後想起張春燕之前的反應，忽然也反應了起來，頓時又驚又喜。

這會兒張春燕也回來了，只是臉色蒼白，看起來很是羸弱。

她有些羞愧尷尬地扯了個虛弱的笑容小聲道歉：“對不起，打擾了。”

卻發現大家的神情不太對，不禁有點膽怯和不解，“怎麽了？”

再是顧夫人第一個出聲，溫和笑著說：“姑娘沒事吧？”

“沒，沒事，就是有點不舒服……”

話沒落就被張劉氏過來給扶到了桌邊坐下，看著婆婆那熱情開心的樣子，張春燕有點驚訝。

“春燕啊，快坐下，還有哪不舒服的就跟娘說，等會娘就讓齊兒去把郎中請來，你只要好好休息養好身子就成。”

“娘？奶奶……”張春燕是真懵了。

不想平時對她也算不錯的張羅氏此刻也是笑容滿面的，看著她的神情同樣帶著欣喜，見到她看過去也是連連點頭。

“就聽你娘的，日後少做活，想吃什麽就跟你娘說。”

看著她依然還是不解，顧夫人笑笑，道：“你可能有了，當初我懷我家女兒時也是這樣，吃不得魚，一聞那味就反胃，剛我看你才吃了一口魚肉就成那樣，說不定也是呢。”

“對對對！”張劉氏笑得直咧嘴，“夫人說得沒錯，女人啊有了身子都是反應特別大，不像那些……咳，而且齊兒回來也有好些日子了，想想說不準是真的。”

張秀蓮忍不住在心底翻了白眼，聽著張劉氏那怎麽都有股意有所指的話，心裏就不痛快，於是插嘴：“大嫂，我看還是請郎中來看看的好，是與不是讓侄媳看看也好。”

“真、真的？！”張春燕一臉震驚，然後就是驚喜，下意識摸著小腹，視線不知怎麽就飄向了方言，忽然彎起了嘴角。

方言：“……”看他做什麽？！

雖然方言也對這會突然的消息弄得也震驚了一下，但很快就沒再留意了，他感覺還是沒有吃飽，因此趁著其他人還在說話沒人留意他的當兒，趕緊又扒了好些飯，要不是突然張春燕看過來，並且還笑得不陰不陽的，他估計還在顧著吃呢。

而也因為張春燕這一看，其他人的註意力忽然也轉到了方言身上。

張劉氏眉頭一皺，略嫌棄地說：“你怎麽吃得這麽多？春燕都還沒吃什麽呢，都吃完她吃什麽？她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要吃。”說著把那盤雞肉往張春燕那邊挪。

方言舉著筷子一楞，他正要夾的就是那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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